海 的 女 兒 * 悲劇／超捏造注意。童話覆滅計劃之一。 There's nothing except blue. If you wanna not choose me. I will die. Become a foam of the sea for your cruelty.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遇到她，那么也许，我的灵魂可以逃离那劫难，在天堂里静默而快乐地生活。 然而，在劫难逃。这是我们的命运。 我是王子。last 。意即最后的人。我的祖国，早已在魔法和战争的年代中消失殆尽，留下废墟上的残砖陨壁静静地默哀，叹惋着昔日的繁华。一族遗孤的我，空有皇族血统，却早已是名存实亡，沦落到落魄水手的身份。整天对着一片永恒不变的苍茫，我的抑郁症结于是正在慢慢地接近精神分裂的边缘。 人们都说我从小就沉言寡语，不会说好话也不会得罪人，有着少年老成的精练。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仅仅是自我封闭的表现而已，跟圆滑世故一类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语言的木讷却并不妨碍我思考的成长——那或许不叫少年老成，而应该叫未老先衰——过多的深刻思考导致了我有着轻度的幻想病症以及严重的现实主义。我的自闭倾向越来越严重——因为那帮只会用普德赛音扯起嗓子的粗人们谁都无法与我交谈。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无论如何。 抑郁到最后的结果是忍受无法。于是那一天晚上，我从船上一跃而下，在冰冷的海水中溅起低沉的水花。 那夜是狂欢夜。烟花爆裂的巨响覆盖了我沉没的声音。无人注意。在冰凉的浸没皮肤的有着微辣痛感的海水漫上来之前，我看见巨大的明亮花火在船的桅杆上绚丽绽放，然后瞬间从沉黯下去的夜空中坠落，成为海中的一个泡沫。灰飞烟灭。连带着我的意识一起。 无声黑暗。 当那个无与伦比的清丽声线的婉转的吟唱轻轻地回荡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旋即因为突如其来的耀目光线而转开，意识模糊地发出一声低吟。 你醒了吗？ 曳然地停止歌唱，那个声音清甜温柔地发问。无限魅惑地丝样缠绕。 努力地适应黑暗中斑驳的光影变幻，我慢慢地张开眼睛：你是…… 面前的身影晃了一下，在焦距的急速调节过后，声音的主人微笑着轮廓清晰：人鱼公主。 金色的近乎透明的微卷发丝轻悠垂落，折射着琉璃样的光芒。深邃的海水色的瞳眸中淡淡地掺入了些许紫罗兰色，茫远的澄澈之间于是便有了奇幻的神秘感。象牙色的反射珍珠光泽的肌肤，纤弱得吹弹可破。惟有那条覆盖着金色鳞片的长长鱼尾，才能证明传说中温暖而寒冷的深海王国皇族后裔的身份：并非是坠天的神。抑或，连神都要嫉妒？ ……等等—— 难道……我还活着？ 这里是哪里？ 我的皇宫。 为何我会在这里？ 因为我救了你。 为什么？ 利用你。仅此而已。 视野剧烈地摇晃。并不是因为毫不掩讳的直白残酷，只是有些惊异于对方神情的淡定。清冽的笑靥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动摇。真的很相似呢……你和我。我们。 你打算怎样做呢？ 我在贝壳中坐起身来，看着漂浮停留的皇族后裔。语调中有着无动于衷的漠然。像是在旁观看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剧目。 这个嘛……对方轻轻地笑了起来，俯过身子，滑落的长发在我的脸上掠过魅惑的暧昧痕迹。你只要照办就行了：棋子，是不需要了解弈者的谋策的。 这算是交易吗？我平视住那对澄澈但又无法穿透的瞳眸，淡漠地发问。 如果一开始你是打算自杀的，那么，这算是纯粹的利用。水色的眸子因为靠近而显得异常锐冽。轻柔的优雅声线在耳边幻化成迷幻的色彩——带着轻轻浅笑的意味：不然，这便算是交易了。 用你的生命。 于是我成为了人鱼。 在Van——救了我的人鱼公主——的术室里面，Van点燃一盏珊瑚灯，一种奇异的有着淡淡苜蓿香味的绿色气体在术室内弥漫，最后氤氲着围绕在我的身边。 在你得到鱼尾的同时，你还得付出三个代价。Van轻轻地微笑，纤细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你会失去双腿和声音；而且，在你游动的时候，你会像在刀尖的夹缝中穿行般地痛苦。你同意吗？ 就算不同意也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吧。我伸出手，抓住那只冰冷的精致的玻璃工艺品样的手，微笑：而且在交易的时候，我可是很信守诺言的呢。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呢。对方轻笑着抽回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圆。绿色的气体随着手指的游移在我的身边缠绕成漩涡的形态：那么，仪式开始了哦。 苜蓿绿的氤氲将我完全地窒息淹没掉。一种奇异的断裂的痛楚像藤蔓植物一般从我的脚底蔓延缠绕上来。另一丛则缠住我的颈项，紧紧盘绕，令人窒息的孤寂触感。在绿色的螺旋形的黑洞外面，那张雕像一般的面容微笑着幻化成抽离的线面。奇幻诡异地直至完全模糊。在我失去知觉之前。 事实上人鱼是没有性别的。无性体。 这是后来ken告诉我的。那个有着与传说中的神之子同样名字的皇族人鱼。无法抹消的存在。他是我除了Van以外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尽管我从来都不愿承认我必须依靠他。 很奇怪吗？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国王、王后和公主的区别呢？ken俯过身来，轻轻地微笑，白金色的发丝在空间中飞舞成幻灭的姿态：这仅仅是一种手段。为了决定谁将来能够统治这个覆灭在海水中的王国。 这就是这个永远黑暗长年冰冷的海底王国的暗涌激流。当国王决定了将自己的权杖——三叉戟交给的对象时，那位人鱼便会成为整个王国独一无二的王子，然后是国王。一直到化为泡沫之前将那支凝聚了许多悲剧的毁灭和血腥的至尊象征递给下一任国王。无尽轮回。永远孤独。 而ken，即是海底王国现在唯一的王子。 我仰起头，凝望着他无声微笑。属于我的那条折射着未名光泽的鱼尾悬在铺满绿色藻类的海底岩石上，轻轻地在冰冷的海水中划出奇怪扭曲的漩涡。我需要刀尖的触感来寻求黑暗中的些许快感，但是断裂的疼痛却禁锢了我的全部。包括声音自由梦想和人生。我现在只是一只永远呆在岩石上的棋子。 ken修长的指尖在我的发梢上留下清渺的印迹。未名的光线透过白金的发丝，在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上投射下有些叹息的阴影。带着微微颤音的低沉声线在黑暗的冰冷中幻化出茫远的色彩：你知道吗？last，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想成为王子的——我不愿意成为那支三叉戟的牺牲品；也不希望，Van会被那顶珊瑚的王冠吞噬掉，真正的人格。 我平视住那对紫水晶样的瞳眸。ken并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公主早已在他得到王子称号的时候被吞噬掉了——抑或者是，Van真正的人格，本来就是为了那支三叉戟而存在的。不过因此，他才是幸福的——不知道不愿发生的事实的人才能够有活下去的勇气呢。 为什么你不会说话呢，last？ken的手指掠过我飘舞的褐栗色的发丝：我很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呢：是不是和Van一样能够使那些化为巫师手中灵魂碎片的人鱼重新在海水中游弋呢？ 我看见ken的瞳眸中反射出我淡淡的浅笑。ken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些人鱼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而同巫师立下誓约，却全部都因为毁约而交换出自己的灵魂；他不知道海底最高的巫师实际上就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那些可怜的人鱼是Van术室中最精致美丽的收藏品；他不知道如果我能够重新获得我自己的声音，在那一个时刻我便将在曙光中化为泡沫升腾，最后幻化破灭。有着凛冽水色眸子的人鱼公主，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预料了这场游戏必胜的结果。 我知道你离不开Van。ken突然间俯下脸，清俊的面容因为逆光而只有端正的轮廓依旧清晰：我可以放弃我的王位作为交换；但是只有你，last，我绝对不会放弃。 父王死了。 那一天Van在术室里对我这样说。眼神锐冽得湮没了水色的弥漫温柔。平静直至冷酷的意味。似乎是在轻描淡写地带过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件。 他将那三叉戟交给了ken。Van坐在珊瑚灯的黑色阴影之中，使得我在冥冥中竟然以为是背负黑色羽翼的恶魔完美化身。垂落的金色发丝折射着幽绿的光环，诡异凄清地与平静魅惑的声线无声交缠：那么，幕也该升起了吧。 残忍破裂的碎落。 匕首在我的手中闪烁成海面上残月的清冷光辉，反映着ken无声无防的睡脸。这是我在这里最后的一个任务。即使我知道这仅仅是多此一举。 ken依然毫无觉察地天真酣睡。清俊的面容毫无任何伪装地展露真实的笑颜。不知道事实的人果然是最幸福的呢；就算死去也能怀着美好想象而不至于破灭绝望。 那么我呢？ 被强加了真相是我的错吗？成为升腾幻灭的泡沫一定就是我的归宿命运吗？ Van跟我说过，如果将这把匕首插进ken的心脏，ken温热的血能使我重新获得一切。包括声音和双脚。我微笑。事实上Van也不知道，自己事实上并不需要给我这把匕首的：因为ken他，已经放弃了这个王位；而Van还不知道的，就是我已经知道，当ken蓝色的血流到我的鱼尾上时，我将会变回人形——在浮上海面接触第一道曙光之前；然后，我便会分解成反射斑驳光彩的泡沫，升腾，最后幻灭。完全消失。 当蓝色的有着苜蓿香味的温热液体滴淌在我的鱼尾上时 ，似曾相识的断裂痛楚再一次地缠绕蔓延。我可以感觉到身体的逐渐支离。拉扯截离的奇异触感。 那把残月般的匕首此刻无声地在那具尸体的心脏中反射清漠光芒。Van的瞳眸在最后的瞬间凝固成浅层海水的澄亮颜色。这个一直掌握着棋局的人鱼公主并没有预料到，那个最重要的棋子会在胜负分晓之间背叛了自己。说到底，Van事实上也只是命运掌中的一颗弈棋。 我转过身，看见另一条蓝色的泾流曲折盘桓，最后汇聚在我的鱼尾上形成骤雨前的海洋。于是我微笑。与其让海底王国的王子——不，现在应该是国王了才对——因为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离去而绝望，还不如让他在梦中毫不知情地死去的好。毕竟，他的梦想依旧完整。 我在Van的尸体边停留片刻，伸出手合上那世界七大最美丽颜色之一的水眸。权杖的三叉戟在蓝色的液体中缓慢腐蚀。最后会变成飞灭的粉末吧。那样子是最好的吧。我微笑。 身体开始在水中浮升。我的双腿渐渐地在蓝色的洗涤中清晰完整。我的体内有着奇异的暗涌奔流。最后的覆灭正在一点点地逼近了。奇怪的是，我却平静得如死水一般。死亡事实上一点也不可怕呢；泡沫幻灭之前还会反射耀目的灿烂光芒。而我，只不过是死缓的苟延残喘罢了。 身体在冰冷与温暖中腾升，黑暗在眼前与光明更替。在最后的那一刻，透过澄澈得无与伦比的泛溢水面，我看到，黑暗的天空被一道金色的光华彻底支离——连带着我的身体一起。我微笑着闭上眼睛。在接触到海面上第一缕空气时，我听到海浪和海鸟尖锐凛冽的呼啸声。再下一秒，支离破碎。 从海底最深处升腾起来的那个泡沫，在第一道曙光中幻灭。消失殆尽。无声无息。 <完稿時間不詳> fin.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大概可以稱得上是第一篇走唯美風的小説……？ 三年前在榕樹下首發，其實是中學時期毎週的練筆作文。[默] 現在重新來看很明顯受當時很受歡迎的一位網絡寫手的影響。遣詞用句什麼的都是早期華麗的風格。[現在就完全是廢柴風啦……] 出發點大概是個人的悲劇美學。從小到大看了那麼多童話，大家都説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慢慢地覺得王子爲什麼一定就和公主happy ending，沒有人看到這些高唱的讚歌之後的陰暗可悲嗎？睡前枕邊的搖籃曲不可能會飆出尖鋭的高音，但是有誰又能知道滿地的繁花之下就不是一触即碎的結冰深淵？ 其實真的細細去看安徒生，都會發現在所謂幸福的表象之後，有着那麼多不爲人知的痛苦掙扎。 説起來，讀中學時寫的文，基本上好像是毎一篇都會寫死人呢……所以説後媽命其實由來已久……？[還有臉説！] [ BGM：暫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