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入睡





凌晨一点,灰姑娘的魔法早已失效,王子正在怅然捧着玻璃鞋下令宫廷侍卫长前去寻找梦中的新娘,我被人从辗转的梦境中叫醒,神智不清喉咙疼痛,低血压形成近地气旋,踩着虚浮的步子,游进微凉的晨雾无边的暧昧夜色。

守夜。

脱离宿舍密集的呼吸空气的瞬间大脑开始清醒。眼皮依然承受不住睡意的重量,思考回路则已经确实搭上。凌晨1点到2点,夜游者的狂欢思考者的乌托邦。哈,指导员最强。

耳边从不安定的嗡嗡耳鸣转入持续不停歇的蝉的喧哗。前面是楼道明亮而昏黄的灯,背后是消匿了界限的足球场和跑道。尽头的树丛排列成隐喻的阵形,黑影无风摇曳,阴谋在静谧中腾升。天空中没有星星,失去了愿望格外破碎晦隐,仰望的视角底框是弯曲的树冠队列渐变的被镁光灯映蓝的天幕,延伸向不纯粹的黑暗与之接壤交媾。夜如潮水,藏身在打下的长长影子里枯萎的草堆里夜灯周围的飞蛾里夜出的鸟儿神经质的低旋里远处的灯光无人的寂凉里我的思维里。杀机四起。一个人的战争正在不为人知地蠢蠢欲动,等待爆发。

蝉吠不停。思考回路不知不觉转向。四个人目测彼此间约一百米的距离,彼此都轮廓模糊细节统统不列入了解范畴。我在犹豫,明早要不要出操。若不是因为计划外的方阵多了一个人,我会将这优良习惯一直延续到五天后的结局,并且理由正当理直气壮。想到头痛欲裂将要炸开,定论却老死在未知的某个地方,于是决定顺其自然让上天做主安排。这种想法让我心安理得继续注视弗吉尼亚伍尔芙著名的某个斑点。

思路被秒针打断,时间插进喘息的间隙。距离两点还有七分钟。我起身收拾铺盖,从梦魇中拯救另一个灵魂或者纯粹只是暴力打醒下一个换岗的人。夜色温柔,但我渴望永眠。上帝告诉我们,不要在全部人不清醒时独自清醒——而我是那么虔诚的信徒。拖鞋敲击拖曳的回响,扭伤的脚在这无关痛痒的时空中遗弃了疼痛和悲伤。每一个细胞都在涅槃而后重生,每个毛孔都在伸张骄傲地呐喊。停。我嗓子痛你喊什么?

无人的走廊没有人跳着舞旋转,空荡的楼道充盈夜的魔法。修道士说睡觉,盗贼们专偷美梦。什么流浪什么忧伤什么张扬什么不羁什么狂放统统向着两点钟的夜色缴械投降。恬静淡泊覆盖所有,让你沉睡海底温暖安详。无意间在五楼的走廊转身,看到远处的繁华剩了路灯不喊寂寞,华灯已下褪去了夜生活的白昼奢靡。原来它们也会安然也要沉睡。天幕隐约泛红,而我怀疑是否是谁的喋血谁的不甘谁的堕落。

走到宿舍的门口便开始皱眉,极度污秽混杂麻痹气味的空气卷土重来,驱赶我仅余的理智和清醒,对我催眠。两点的步伐已经迈过军姿的60°,覆灭的睡意再次潮骚袭来。摇醒换岗的人我爬上床,周围全是昏睡的尸体发着梦的猪。于是我在床架年久失修的吱呀声中倒头沉沉睡去,继承他们的梦境期待明朝的曙光将我化成灰烬我亲爱的德古拉伯爵我尊敬的父。










<完稿時間不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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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流?[個頭]
入學軍訓時學員有輪流守夜的規定。四個人佇立于空曠廣袤的黑暗之中守護安詳的沉睡,這樣的場景在現在回想起來頗有迷人的騎士風範。[笑] 而且長長一個鐘頭的時間無事可做,於是便有了這篇東西。
以前常用的隱諭伎倆。村上+博爾赫斯+方文山的魔幻意識流?[大笑]